雷蒙德·钱德勒

2023-02-08 08:21
2023-02-23 09:06
对话、情节构思时使用
总条目 9 最近时间 ↑

2023-02-23 09:06

《重播》

  事实只能是这样。有些“事实”,是根据统计、报纸或录音机等形成。而有些“事实”,它们就是事实,因为它们不证自明,否则没有其他解释说得通。

2023-02-22 16:30

  他才华横溢,只是在自制方面有点纰漏。他写垃圾给白痴看,挣了太多的钱。然而对作家来说,唯一的救赎就是写作。只要他身上还有好的一面,就自然而然会浮现出来。

  一个小时慢吞吞地爬过去,活像一只生病的蟑螂。我是被遗忘的沙漠里的一粒黄沙。

  屋子正在向晚风倾泻宾客。人声渐息,车辆启动,再见像皮球似的弹来弹去。

  电话给人以强迫感。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被工具驱使,爱它恨它又怕它。但他对电话总是毕恭毕敬,哪怕喝醉了也一样。电话是一种拜物教。

  作家需要刺激,不是装在瓶子里的那种刺激。但城郊什么都没有,只有阳光照耀下一场盛大的宿醉。

  生命的悲剧,霍华德,不在于美丽的事物过早衰亡,而在于它们变得苍老和鄙俗。

  犯罪不是疾病,而是症状。警察就像给脑瘤患者开阿司匹林的医生,除了警察更喜欢用警棍给人治病。我们是博大、粗鲁、富裕、狂野的一群人,犯罪是我们为之付出的代价,有组织犯罪是我们为组织付出的代价。犯罪会陪伴我们很长时间。有组织犯罪仅仅是万能金钱的肮脏一面。

2023-02-21 11:45

《漫长的告别》

  死人是世上最好的替罪羊。死人绝对不会反驳。

  过道对面的美梦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甚至不属于那个世界。她无法被归类,遥不可及和清澈透亮得仿佛山泉,比水色还要难以捉摸。

  “想听我的哪个方面?我是个有执照的私家调查员,已经做了一阵子。我独来独往,没结过婚,人近中年,不富有。我进过不止一次拘留所,我不接离婚案。我喜欢喝酒、女人、象棋和另外几样东西。警察不怎么喜欢我,但有几个我还算合得来。我是本地人,出生在圣罗莎,双亲都过世了,没有兄弟姐妹,有朝一日要是我在黑暗小巷里被做掉——我这个行当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碰到这种事,如今其他行当或者什么行当都不混的很多人也是这个下场——没有人会觉得他或她的生活忽然掉进了万丈深渊。”

2023-02-11 09:39

《高窗》

  “我没忘记。但是你也别忘记我在这个城市混事儿混了很久,至少十五年了。谋杀的事我见多了。有的案子破了,有的破不了,有的本该能破却成了悬案。也有极少数案件,两三件案子吧,虽然解决了却是错案。有人受了贿把真相隐瞒下来。但是这种事不会不泄露出来或者受到强烈怀疑的。至少人们会在背后议论。这类事虽然不多,但确实发生过。就拿卡塞蒂案件说吧。我想你也会记得……”

  月光像白色被单一样铺在房前的草坪上,只有那棵喜马拉雅杉树下面有一小块黑色天鹅绒。

  我们俩互相凝视了一会儿,各自怀着从一见面就产生的嫌恶。过了一会儿,我把坐着的椅子向后一推,走到屋子里落地窗前面。我掀开窗帘,走到外面阳台上。院子笼罩在寂静温柔的夜色里。白色月光清脆寒冷,像是我们希望得到而遍觅不着的正义。

2023-02-10 04:36

  有时候你早上醒来满脑子都是直觉,不闭上眼用指头在菜单上戳一下都点不了咖啡。这就是直觉。

  他的声音流畅而沙哑,像从丝绸手帕上滤下来的小杂碎。

  噪音在我身后渐渐消失,燥热、狡诈的灯光被老实巴交的闪烁取代。

  “我害怕死亡和绝望,”我说,“害怕漆黑的水面、淹死的人脸、眼窝塌陷的骷髅头。我害怕死去,害怕虚无,害怕找不到一个叫布鲁内特的人。”

  湿乎乎的空气冷得就像爱的余烬。

  一盏桅杆灯悬在头顶,几颗寒星透过层层雾气盯着地面。

  “证据,”我说,“永远只是相对的东西。它只是各种可能性达到的绝对平衡,而且,还得看可能性是在什么情形下出现在你脑海中的。

2023-02-10 04:34

  她那染上酒杯凉意的手指碰到我,我握握这些手指,然后不舍地松开,就像不舍地离开了一个美梦,醒来时发现阳光正照在自己脸上,周围是迷人的山谷。

  我到家了,这是一个处于睡梦中的世界,它安全无害,就像熟睡中的猫。

  警察并不是因为钱才变坏的——不经常如此,甚至很少如此。他们只是体制的一部分。他们到外面把人抓起来,只是为了向上头交代。

  茶香月季在窗户下聚成一丛茂密的浅色,同时明暗无序地围在一棵花朵盛开的白合欢树四周。含苞待放的猩红色攀缘月季长在扇形格子凉亭上。一只青铜色蜂鸟在香豌豆丛中轻轻探啄。这栋房子看起来像一对喜欢折腾花园、处境宽裕的老夫老妻的居所,它自如地笼罩在傍晚的阳光下,显得寂静而凶险。

  我需要喝一杯,需要上很多人寿保险,需要一个假期,需要一个位于乡间的家,但我有的只是一件外衣、一顶帽子和一把枪。

  热狗小贩的叫卖声像斧子一样把黄昏劈成两半。

2023-02-10 04:33

  这对眼睛让我想起一口故事里的井。它有900年历史,坐落在一座古老的城堡里。你可以扔一枚石子进去,站在旁边等着听声音。正当你准备放弃,放声大笑,要转身离开时,一个微弱的溅水声从井底传来,那声音是如此渺小和遥远,让你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这么深的井。

  直到现在,我有时从睡梦中醒来,还能感到被那双手掐着脖子,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还能想起气息在挣扎中走弱、油腻的手指在肉里越陷越深的感觉。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得起床喝杯酒,再把收音机打开。

  但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个活在肮脏小世界里的肮脏小人物。只要你稍微放聪明一点,就可以继续苟且活下去,你说对吧?

  这世上好人还是很多的,你可以对着晨报发牢骚,可以在电影院踢旁边那人的小腿,可以对政客感到失望并嗤之以鼻,但依然不能否认,这世上好人还是很多的。

  时间——在我忍着恶心、头昏脑涨、摇摇晃晃地抓着水槽边缘、发出禽兽般的哀号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他面带微笑说。那微笑你会喜欢的,就跟刽子手到牢房来检阅你时的笑容一样——有点和善,有点慈祥,还有点谨慎。你肯定会喜欢那副笑容的,只要你能继续活下去。

2023-02-10 04:30

《再见,吾爱》

  我的直觉模糊得像人行道上翻滚的热浪。

  层层叠叠的下巴安详地堆在领带上;扣在一起的双手干净、平和;指甲修剪过,一轮轮灰色新月种在紫色指甲肉里。

  他的脸庞衰老、松弛,充满对生活的厌恶之情,以及酗酒导致的昏沉之色。尽管如此,这张脸还是流露出一种讨我喜欢的苦中作乐的神情,那对儿嵌在上面的眼睛就像露珠一般明亮。
  
  当时水面仍波光粼粼,海浪拖着修长、柔滑的弧尾在远处拍打。波涛的乳白色边缘下,一群结成轰炸机队形的鹈鹕飞过。

  “就是最本分的人,也有可能被敲诈。或按我的理解,最本分的人尤其容易被敲诈。”

  我们孤单地行驶在海藻和山间鼠尾草的气味中,四周不时冒出一扇亮着黄光的窗户,看起来伶仃寂寞,像挂在树上的最后一颗橘子。

  我站起来打开另一扇窗户,大街上的车流声一下子涌了上来,像呕吐一样。

  在前往电梯途中,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击中了我,没有任何原因就冒了出来,就跟一块砖头突然掉下来砸在我脑袋上一样。

2023-02-08 08:22

《长眠不醒》

  一旦你死去了,躺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是躺在龌龊的水坑里,还是躺在高高伫立于山峰上的大理石宝塔里?你已经死了,你再也不会醒来,这些事你就再也不去计较了。对你说来,是充满油垢的污水,还是轻风习习的空气,完全没有什么两样。你只顾安安稳稳睡你的大觉,再也不去思索你是怎样死的、死在何处这类龌龊的事情。而我现在却是这件龌龊事儿的一部分。远比鲁斯蒂·里甘更大的一部分。但是那位老人,就不必叫他牵扯进来了。就叫他在那张支着华盖的大床上静静地躺着吧,叫他那没有血色的双手搭在被单上等着吧。他的心只不过是短暂模糊的呢喃。他的思绪像尘灰一样飘忽灰暗。过不了多久,他也要像鲁斯蒂·里甘一样,长眠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