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5 11:52
欧文·白璧德的人文主义 谚语常说:破坏容易建设难;作为谚语的推论,读者领会作家思想中的破坏性方面要比理解其建设性方面更为容易。更进一步来说:当一个作者擅长于破坏性的批评,公众对此感到满意。如果作者没有建设性的哲学思想,公众也就不提这方面的要求;如果作者具有建设性思想,他的建设性思想往往被人忽视。这种情况尤其适用于那些社会批评家,从阿诺德以来直至今日,都是如此。当我们评论所有的这些社会批评家时,我们采用一个共同的标准,也就是最低的标准:就是看他们对于当前社会上那些我们熟悉而且不喜欢的事物是否批判得有力和有效。这也是一个最容易采取的衡量标准。这是因为他们对社会进行批判时所讨论的问题是我们所熟悉的人世间具体的事物,也因为我们所评论的某位作者只是在用更漂亮的言辞重复着我们自己的思想;而建设性的思想所讨论的问题多是艰深的、我们所不熟悉的。
2023-05-24 15:57
随着我们逐渐成长,加大了阅读量,阅读了更多的各式各样的作家,我们就会获得各种不同的人生观。但是我想人们通常以为只有通过“教导性的阅读”,我们才能获得别人的人生观的经验。人们认为这是我们勤奋阅读莎士比亚、但丁、歌德、爱默生、卡莱尔,以及其他数十位令人尊敬的作家所得到的报酬。我们其余的为娱乐而进行的阅读只是消磨时间罢了。但是我倾向于得出一个令人吃惊的结论,那就是:正是我们为“娱乐”而进行的阅读,或“纯粹为快感”而进行的阅读,对我们可能产生最大的和最料想不到的影响。正是我们读起来最不费力的文学,才可能最容易地和最不知不觉地影响着我们。因此通俗小说家,以及反映当代生活的大众化剧本所产生的影响需要最仔细、最严格地加以审查。主要是当代文学,大多数人阅读起来总是抱着这种“纯粹为了快感”的态度,纯粹消极的态度。
2023-05-24 15:57
一位作家在一个时期内,占据了我们的全部心灵;随后又是另一位;最后,这些作家开始在我们的头脑里相互产生影响。我们衡量一位作家和另一位作家,让他们二人比个高低;我们看到每一位作家都有其他作家所缺少的一些特性,这些特性和其他一些作家的特性是不相容的:我们开始变得的确有批判能力了;正是我们不断成长的批判能力保护着我们,使我们避免任何一个文学个性过分占领我们的心灵。 好的批评家——我们大家都应该努力成为批评家,而不应把文学批评的责任完全推卸给那些为报纸写书评的人——是这样一种人,他把敏锐、持久的感受力和广泛的、与日俱增的有辨别力的阅读结合在一起。广泛阅读的价值并不在于作为一种贮藏、积累知识的手段,也不是为了获得人们有时用“蕴藏丰富的头脑”这一词语所指示的东西。广泛阅读之所以有价值,那是因为在受到一个接着一个的强大个性的感动过程中,我们就会变得不再受任何一个或任何少数强大个性的统治。各种不同的人生观同时存在于我们的头脑中,这些不同观点会相互影响,而我们自己的个性就会宣布自己的独立见解,并在我们自己的独立见解结构中给每一种观点以适当的地位。
2023-05-24 15:56
我们阅读的东西,不仅和某种被称为文学鉴赏力的东西发生关系,而且还直接影响着我们作为活人的整体,当然,阅读只是许多其他影响当中的一种影响。我认为最能说明这种情况的是我们个人的文学教育史,这是值得认真考察的一个题目。请考虑任何一个具备某种程度的文学敏感性的人,在他的青少年时代,是怎样进行阅读的。我相信,每一个对诗歌的魅力能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的人能够回忆起在他或她的青年时代的某一个时刻,会被某一位诗人的作品感动得失去了自制力。 非常可能,他会被好几位诗人,一个接着一个,感动得不能控制自己。这种短暂的失去理智的迷恋,其原因不仅是我们在青少年时代对诗歌的敏感程度比在成年期更为强烈。所发生的情况是这样的,即一个尚未成形的个性,好像淹没在诗人的更为强大的个性之中,前者受到后者的侵略和征服。同样的情况也可能发生在没有进行过大量阅读的人们身上,但发生在较晚一些的年龄。
2023-05-24 15:54
我的论点是:这些作品不在我们严肃考虑宗教和文学之间关系之列:这是因为这些作品是一些有意识的行动的产物。在我们的世界里,大家都知道宗教和文学是脱节的,相互之间已失去了联系。宗教宣传文学想要恢复这种联系,但这种联系却是一种有意识的、局限的联系。我要求的文学是一种不自觉地、无意识地表现基督教思想感情的文学,而不是一种故意地和挑战性地为基督教辩护的文学:切斯特顿先生的作品之所以能够吸引人,那是因为它出现在一个明确地非基督教的世界里。 一部文学作品的作者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企图把我们当作活人来全面地使我们感动;我们作为活人不论愿意与否,都会受到那部作品的感动。我想我们吃下肚的东西,除了仅仅给我们提供味觉和咀嚼的快感外,还会在我们身上产生其他一些效果;在吸收和消化的过程中,我们吃进去的食物也在我们身上起作用;我相信我们阅读的任何东西其作用也是如此。
2023-05-24 15:54
宗教和文学 我想说的话主要为了支持下面的命题:文学批评应该用明确的伦理和神学观点的批评来加以补充。在任何一个时代,如果人们对于伦理和神学问题有比较一致的看法,那么那个时代的文学批评就会比较充实。在像我们这样的时代,当人们的看法不能取得一致时,尤其需要信奉基督教的读者用明确的伦理和神学标准来仔细审阅他们的读物,尤其是审阅他们所读的文学作品。文学的“伟大价值”不能仅仅用文学标准来测定;当然我们必须记住测定一种读物是否是文学,只能用文学标准来进行。 过去几个世纪以来,我们默认文学和神学之间没有联系。我们并不否认文学——我这里指的还是纯文学作品——曾经受到、现在会受到,或许将来永远也会受到某些道德标准的评判。但是道德评判文学作品,只能根据每一代人所接受的道德准则,不论那一代人是否真正按照该道德准则生活。
2023-05-24 15:54
兰贝斯会议有感 这个世界正在尝试创造一种文明的、非基督教的意识心灵。这个试验将会失败,但我们在等待它失败的时候得非常耐心;同时,我们得赎回时代,这样信仰才能幸存于我们眼前的黑暗时期,才能复兴并重建文明,才能遏止世界自取灭亡。
2023-05-24 15:53
悼念 衡量韵律上是否创新,不能只看它在多大程度上偏离了公认的惯例和传统。创新取决于特定的历史境况:在某些时候,一场更为激烈的变革可能比在其他时候更有必要。每一个时期所面临的问题都不尽相同:在有些年代,一场激烈的革命可能既无必要也不可取;在这样的年代,一个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的变革就是一个重要诗人所要进行的变革。蒲柏继德莱顿之后所进行的创新可能并不显得多么伟大,但是,一代宗师的标志就是能够进行微小却意义极为重大的变革,就像在另外一个时代,其标志是能够进行激烈的变革,从而使诗歌再次回归传统范式。 偶尔,一个诗人由于某种奇特的巧合表达了一代人的情绪,与此同时他也表达了一种离他的时代十分遥远的个人情绪。这并不是缺乏诚挚,而是因为在意识的层面下服从与对抗相互融合。
2023-05-24 15:52
这两者在斯温伯恩的诗中达到了统一,这是因为客体已经不复存在,因为意义仅仅是意义的幻觉,又因为没有了根基的语言已经适应了从其氛围中获取养料的独立生活。例如,我们可以看到斯温伯恩以一种独立于实际具体的肉体或者精神“烦倦”的方式,反反复复地在其作品中使用这个字。蹩脚的诗人部分处在客体的世界里,部分处在文字的世界里,他从不能将它们统一起来。只有天才才能像斯温伯恩这样专一、执着地置身于文字中间。他的语言并不是像坏诗的语言那样僵死的语言;它生机勃勃,富于自己独特的生命力。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种语言:它努力吸收和表现新的客体、新的感情以及新的领域,就像詹姆斯·乔伊斯或者康拉德早期的散文那样。
2023-05-24 15:52
诗人斯温伯恩 上面所说的可能会造成这样一种印象,即斯温伯恩的作品可以看作是虚假的,就像坏诗是虚假的一样。但是,只有在你能找出或者指出他的诗假装是而又不是的东西时,它才可能是虚假的。斯温伯恩的世界的存在并不依赖于它所模仿的另一个世界,它的完整性和独立自足性都足以使它具有合理性和永恒性。它是非个性化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创造出这样一个世界。演绎的结果同前提相互吻合,这个世界是不可摧毁的。那些众口一词的责难,运用到——或者差点运用到——第一部《诗歌与民谣》上的,没有一种站得住脚。他的诗不是病态的,不是色情的,也不是破坏性的。我们可以用这些形容词来指那些材料,即种种人类感情;而在斯温伯恩的诗中,并不存在这些材料。病态的不是人类感情,而是语言。健康状态中的语言如此精确地呈现出客体,以致语言和客体完全合而为一。
2023-05-24 15:51
艺术家在他自己的艺术方面应该受到高度教育,这一点非常重要;但是,他所受到的教育是一种被社会普通程序阻碍而不是帮助的教育;这些程序构成了普通人所受的教育。这些程序主要在于获得非个性的观念,而后者会使我们看不清我们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感觉到什么、我们到底需要什么以及我们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当然,有害的并非实际上获得的那些知识,而是知识积累过程往往要求的那种服从。
2023-05-24 15:51
约翰·德莱顿 总之,我们对诗歌的评价取决于几个方面的考虑,取决于永恒的以及可变的和暂时的因素。我们试图把本质上富于诗意的东西游离出来,结果我们所追求的东西却是微不足道的;我们的评价标准随着我们所考虑的每一位诗人而变动。在试图把某种规律性的东西引进到我们的喜好当中,我们所希望能够做到的一切,只能是弄清楚我们所喜爱的诗歌为什么能够给我们提供乐趣的理由。 威廉·布莱克 这只不过是一种独特的诚实,在一个被吓得不敢诚实的世界上,它变得特别可怕。这是一种整个世界一起图谋反对的诚实,因为它那么令人不愉快。布莱克的诗具有伟大的诗所具有的那种不愉快感。任何病态、变态或乖僻的东西,任何带有时代或时尚病态的东西,都不具有这一品质;只有那些经过极力简化加工的东西,才能显现出人类灵魂的根本病态或力量。这种诚实永远是和技巧上的卓越成就并存的。
2023-05-24 15:50
《现代教育和古典文学》
2023-05-23 19:43
此刻大家应该明白,在考虑文学家所受的教育时,我们的首要任务不在于确定一个人所获得的知识的数量,确定他接受教育过程的年限,或他所达到的学习优秀程度:首要的考虑是他在校学习期间所接受的训练属于哪一种类型的教育。
2023-05-23 19:34
用这种方式来看一位伟大的诗人、小说家或剧作家,只是看到一半的真理:这就像当我们观察一位作家和又一位作家时,我们没有拿我们这个观点去和另一种观点,即把一国的民族文学看作一个整体进行对比。我一开始就想说明我并不主张古典文学教育对于天才作家是必不可少的:除非我能使你们明白伟大的文学不仅是一些大作家加起来的总和,使你们明白文学有它自己的特性,不然的话我的大部分论点将会被你们误解。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有天才的人身上,我才使用了“文学家”这个字眼。这个字眼包括第二流或第三流,或更低阶层的人,同时也包括最伟大的人;这些次要的作家,作为集体或个人,在不同程度上成为伟大的作家身处的环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为他提供最早的读者群,为他提供最早的欣赏者、最早的批评纠正者,或许也是最早的贬低者。一国文学的延续性对它的伟大是必需的;次要作家的作用在很大的程度上就在于维持这种延续性,并且提供一套作品,这些作品虽然不一定被后世的读者阅读,但它们却在很大程度上为那些继续被后代阅读的大作家起了一个纽带作用,把他们连接起来成为一个整体。
2023-05-23 19:33
古典文学和文学家 我们通常都愿意设想文学创作,尤其是诗歌创作,仅仅依靠偶尔难以预料地出现有天才的作家;设想天才不能随心所欲地降落人间;设想一旦天才果真出现,很可能天才会打破一切常规,它不是任何教育制度所能培养的,也不是任何教育制度所能扼杀的。如果我们把文学仅仅看作一系列先后出现的伟大作家群,而不把一种欧洲语言的文学看作就其本身来说既是一个形成了的重要整体,又是欧洲文学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那么这样一个观点就很有可能是我们所采取的观点。采取这样一种观点,我们就把每一位伟大作家都孤立起来看;把他孤立起来看,我们就不可能相信如果他受的是另一种教育,他就会是一位更优秀的或次一等的作家。一位伟大作家出身当中的缺陷和有利因素都解不开地纠缠在一起;正像他性格中的缺点和他的光辉美德不能分离地结合在一起,也如同他物质上的困境和他的成功也时常联系在一起一样。
2023-05-23 19:33
但丁于我的意义 从波德莱尔那里,就像从拉弗格那里,我认识到我拥有的那种材料,一个少年在美国工业城市所具有的经验也能成为诗歌的材料;新诗的源头可以在以往被认为不可能的、荒芜的、绝无诗意可言的事物里找到;我实际上认识到诗人的任务就是从未曾开发的、缺乏诗意的资源里创作诗歌,诗人的职业要求他把缺乏诗意的东西变成诗。一位伟大的诗人只需在很少的几行诗里向年轻的诗人传授他必须传授的一切。 当我们开始尝试阅读但丁的意大利语时,它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我们的语言;关于技艺、言语和感觉力的探索这三方面的榜样是任何欧洲人能够记于心中,并且尝试在他自己的语言中运用的。
2023-05-23 19:33
教育的宗旨 素质教育可能是必要的,作为缓和现状的一种权宜之计,逾越了教育体制的范围或管辖。从范围来讲,素质教育可谓一种尝试,旨在施教社会良知,灌输美德,可谓力求补充一种培养,它本该由家庭和社会环境来提供,而且这种培养之所以需要,原因在于家庭和社会环境尚未达到应有的水平。从范围来讲,教育是传授必要的或者可取的知识和见闻,它可能意味着我们社会的管理已经变得如此错综复杂,问题又是如此盘根错节,结果开始对普通公民提出的要求,超乎其所能负荷的程度。 我们的文化要薪尽火传,这应该成为教育的一项宗旨——而文化的相续相禅,或者尊重既往,都不意味着停滞不前。当今之世,我们尤其应该期待的是,教育防止我们会犯一味偏重当代的错误。我们期待各级教育机构能够坚持认识和理解既往。对于每一代人而言,既往都需要重新解释,因为每一代人都带来自身的偏见和新的曲解。凡此种种可能要参酌历史才能领悟;但是历史则包括对已经消亡的伟大语言,对现代语言的过去的研究,包括对我们母语的研究。
2023-05-22 21:00
从爱伦·坡到瓦莱里 主题为诗歌而存在,而不是诗歌为主题而存在。一首诗可以运用几个主题,并以特定的方式将它们连接起来,要询问“这首诗的主题是什么”是毫无意义的。几个主题组合后所产生的,不是另一个主题,而是诗。 坚持主题的极大重要性,坚持认为诗人作诗应该自然而然、不经思索,应该依靠灵感,忽视技巧,这样的想法无论如何都只是从高度文明到野蛮的退化。必须有这样一种美学,不管怎么样,它应既能包容也能超越爱伦·坡和瓦莱里的思想。我并不十分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我认为诗人的理论必须来源于他的实践,而不是实践来源于理论。但我承认,首先,在从爱伦·坡到瓦莱里承袭下来的诗学传统中,涌现了一些让我极为赞赏和喜欢的现代诗歌。其次,我认为这种传统本身就代表那百年中、在任何地方都最引人关注的诗歌意识的发展。最后,就某些诗歌发展前途的探索而言,我对这种探索行为本身就很重视,因为我们相信应该去探究所有的发展前途。
2023-05-22 20:59
批评批评家 影响与模仿的区别在于,影响会促成丰饶多产,而模仿——尤其是无意识的模仿——只会导致贫瘠不毛。 我讲自己对劳伦斯作品的态度,是有特殊用意的。这可以提醒我们,在讨论文学批评的话题时,我们摆脱不了个人偏见,而且,在“文学特征”这个标准之外,还有其他标准,也是摆脱不掉的。在“查特莱夫人”案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些为被告辩护的证人在为该书辩护时,都是在强调作者的道德意图,而不是强调那是一部重要的文学作品。
2023-05-22 20:59
《批评批评家》
2023-05-22 17:56
莎士比亚对人生的理解要比但丁对人生的理解更为广阔,更为丰富;但是但丁对堕落以及崇高的理解更为深刻。 鉴赏《炼狱篇》所需要的并不是信仰,而是信仰的暂时悬置。正像现代人需要经过相当大的努力才能接受但丁的寓象方法一样,不可知论者也要作出同样大的努力才能接受他的神学思想。 莎士比亚对人类情感的表现具有最大的广度,但丁的表现则具有最大的高度和深度,他们相互补充。 我的第二个观点是,但丁的“寓象”方法对写诗有很大的好处:这种方法能使措词单纯,意象清晰、明确。 不要期望从生活中获得比生活所能给予的更多的东西,或者期望从现实的人那里获得比他们所能给予的更多的东西;应该期待死亡能给予我们生活所不能给予的东西。 我们所需要的不是信息而是知识:获取知识的第一步就是认识在他的思想和感觉形式和我们的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差异
2023-05-22 17:55
但丁的想象是视觉性想象。它不同于现代静物画家的视觉性想象:但丁生活在一个人们还能够看到幻象的时代,在这种意义上,他的想象力是视觉性的。 但丁的用意是想让我们看见他所看见的东西。因而他使用了非常简单的语言,很少用隐喻,因为寓象和隐喻在一起很少有协调的时候。 但丁的整首诗,我们不妨说就是一个庞大的隐喻,因此在他的诗中也就没有必要使用太多的隐喻了。 我们有更加充分的理由认为,读者应该首先一部分一部分地熟悉但丁的诗作,甚至仔细品味他自己在一开始时就特别喜欢的那些部分,因为假如我们对整首诗没有一定的了解,那我们就不可能完全理解每一部分的重要意义。 每一个伟大的英国诗人的语言都是他自己的语言;而但丁的语言则是一种最完善的共同语言。
2023-05-22 17:54
在某种意义上,但丁的诗非常明白易懂,这是他的诗使人感到意外的地方。这证实了(这是一种正确的证实,我不是说它的逆证也总成立。)真正的诗在被理解之前确实能够传达某些东西。这种印象能够随着了解的知识越来越多而得到验证。在阅读但丁以及其他一些使用我不熟谙的语言写作的诗人时,我发现这样的印象决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换句话说,它们的产生不是由于误解,或者捕风捉影,或者诗句恰好唤起了我对往昔情感的回忆。这种印象是新产生的,我相信,它是“诗的情感”客观地产生出来的印象。 思想可能是隐晦的,但是文字是明晰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透明的。 文艺复兴之后整个欧洲的诗风都倾向于模糊或浓缩。但是但丁的明晰性和普遍性远远超过了维庸和乔叟所具有的这些品质,尽管它们是相似的。 我们不应该特别考虑意象的含义,而应该考虑那种使人想用意象表达自己思想的反向过程。我们必须考虑那种出于天性和习性往往使用寓象表达自己的心灵:而对于一位名副其实的诗人来说,寓象意味着清晰的视觉意象。
2023-05-22 17:54
但丁 根据我自己鉴赏诗的经验,我总是感到在读一首诗之前,关于诗人及作品了解得愈少愈好。一句引语、一段评论或者一篇洋洋洒洒的论文很可能是人们开始阅读某一特定作家的起因,但是对我来说,细致地准备历史及生平方面的知识,常常会妨碍阅读。 至少,出于欣赏诗的需要而想获得学识胜于因为获得了学识而欣赏诗。 假如你从一开始就一无所得,那么,你可能在读完全篇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但是如果在你最初对它进行评解的过程中,不时有某种诗的强烈的激情使你直接受到震动,那么除了懒惰外什么也无法熄灭你心中想要更深、更深地了解的欲望。
2023-05-22 17:53
该类型的戏剧,具有最明显的情感无秩序的特点,必然会被历史所淘汰。向已丧失生命力的形式简单地注入新的内容并不能带来改变。传奇剧并非新的形式。马辛杰把更多的精力用于处理关于情感的社会抽象概念,而不是用于处理情感,情感的社会抽象概念更为一般化,因而可以更快、更容易地在单个情节的范围内相互转变。他并不受通过神经系统进行的直接交流的引导。传奇剧相应地倾向于人们常称的“典型性”,但它并非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典型性;因为剧中的典型人物总是某个特殊化的个人。传奇剧的如此倾向,使它的形式向着不断摆脱更显著的缺陷并逐渐具有更加严格的外部秩序而发展。这个形式就是英雄剧。
2023-05-22 17:53
菲利普·马辛杰 诗剧中的情感可以是任意的,但是必须要有情感上的统一。它必须有一个统摄性的思想基调;如果这个思想情感足够强大的话,最不一致的情感也会起到加强它的作用。传奇喜剧是对不协调的情感进行娴熟调和的产物,是一种情感滑稽剧。《一个真正的女人》的情节结构卓尔不群。传奇剧的衰弱不是由放纵的情景、荒谬的事件或不可思议的巧合决定的;所有这些元素也可以出现在严肃的悲剧或喜剧中。这种衰弱源于情感内在的无凝聚性,一系列无意义的情感串联在一处。
2023-05-22 17:52
哈姆雷特 用艺术形式表现情感的唯一方法是寻找一个“客观对应物”;换句话说,是用一系列实物、场景,一连串事件来表现某种特定的情感,要做到最终形式必然是感觉经验的外部事实一旦出现,便能立刻唤起那种情感 哈姆雷特的轻率、他重复的言语、他的双关语等并不是蓄意的佯装计划的组成部分,而是一种排泄情感的方式。对于剧中人物哈姆雷特来说,这种戏谑代表了在行动中得不到发泄的情感,而对剧作家来说,它代表了一种无法用艺术形式表达出来的情感。这种无法用实物加以表达,或者超过了实物的强烈感情,疯狂而暴戾,是每一个有感性的人都经历过的;毫无疑问,它是病理学家研究的课题。它常常发生在青春期:普通人让这样的感情睡去,或者调整他的感情以适应现实世界;艺术家则通过强化世界以达到自己情感水准的能力,使它们始终富有生机。
2023-05-22 17:51
莎士比亚和但丁这二人间的不同之处是,但丁有一套系统的思想体系在他的作品背后;但那只是他个人的碰巧儿罢了,从诗的角度来看,那是一件不相干的偶然事件。恰好在但丁那个时期里,“思想”是有条理、是强有力、是美丽的,而它又集中在一个最伟大的天才的身上 诗歌并不像刘易斯先生或是默里先生有时所设想的那样,是哲学,或是神学,或是宗教的代用品。它有它自己的功能。不过这是感情上的、并不是理智上的功能,所以不能用理智的语言来充分说明它。 依我看,尼采是晚近的变种,他所表现的姿态是颠倒过来的斯多葛主义;这么说是因为把自己跟宇宙合而为一,与把宇宙跟自己合而为一,这里实在没有多大差别。
2023-05-22 17:51
莎士比亚和塞内加的斯多葛主义 所谓“思考”的诗人,只是说他能够表达跟思想等值的感情。但他未必对于思想本身感兴趣。我们总是那么说,思想是清晰的、感情是蒙眬的。其实既有精确的感情,也有蒙眬的感情。要表达精确的感情,就像要表达精确的思想那样,需要有高度的理智力。可是说到“思想”这个词,在我的心目中是另一回事,跟在莎士比亚中所能找到的任何东西不一样。 我想说:莎士比亚的戏剧没有一部是具有“意义”的——虽然要是说:莎士比亚的戏剧是毫无意义的,那就同样的不是真话。一切伟大的诗歌对于人生的看法都给人以一种幻觉。一旦我们进入了荷马,或者索福克勒斯,或者维吉尔,或者但丁,或者莎士比亚的世界中,我们不由得认为:我们正在领会一些可以由理智来表达的东西;这是由于每一种精确的感觉都通向理智的方程式。
2023-05-22 13:09
伊丽莎白时代四位剧作家 没有任何一位艺术家,想要通过有意识的努力来表现他的个性,能够创作出伟大的艺术作品。他通过集中精力完成他的任务来间接地表现他的个性,正像一位机械师制作一件高效率的机器,或像一位陶瓷技师制作一个大壶,或像一位木匠师傅制作一条桌腿那样专心致志地完成任务。 一出戏愈是紧紧地建立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一个演员对这出戏的演出就愈不同于另一个演员对它的演出,一代演员对它的演出也就愈不同于下一代演员对它的演出。此外,这也是明显的,即我们所要求的戏剧包含对某种兴趣作出相当大的牺牲。在有惯例可循的剧中,一个角色不可能像一出现实主义剧中的角色那样逼真,尤其是当后面这个角色由一位把这个角色据为己有的大演员来扮演时那样。我只能说,在你有了某种形式的情况下,你就不得不作出某种牺牲以换取你所得到的好处。
2023-05-22 13:08
关于戏剧诗的七人谈 一个人知道和喜欢的越少,美学准则就越容易构建。他也不必考虑,对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来说,什么是普遍适用的金科玉律或者必须掌握的准则,因此,他就会有更好的机会发现一些具有普世性的原理,知道对他所处的时代来说什么是正确的法则。 无论如何,散文体戏剧的倾向是强调短暂的和肤浅的东西;如果我们要想掌握具有永久性和普遍性的东西,我们就倾向于用韵文的形式表达自己。
2023-05-22 13:08
“修辞”与诗剧 实际上,没有任何口语或者其他形式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使用;如果一个作家想要造成一种谈话的效果,他必须有把握地造成他本人或者以他扮演的一个角色的身份在说话的效果。如果我们要想在各个方面以极其令人信服的真实性表现我们自己,我们的思想和感情的多样性,我们就必须用无穷的变化分毫不差地适应我们的风格。 当剧中人物向我们直接呼吁的时候,我们要么是我们自己情感的牺牲品,要么就是在受蹩脚的修辞折磨。 修辞是指言语的任何修饰或者夸耀,其目的不在于产生一种特别的效果,而在于营造一种总体的深刻印象。
2023-05-21 14:07
我发现同样的必要性在不同的批评水平上普遍存在。一大部分的批评文章是“阐释”一个作家或一部作品。 你要检验就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的解释应用到原作上去,用你自己对于原作的见解作为自己的指导。但是没有人能够担保你是否胜任,这样我们又一次地发现自己处在进退两难的窘境中。 我们必须自己决定什么对我们有用,什么没有用,我们也很可能没有能力决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有当“阐释”根本不是阐释,而只是使得读者掌握他们在其他情况下容易忽视的事实时,这种阐释(我指的不是文学中离合诗那种因素)才是唯一合理的阐释。 当然评论性的书籍和文章的大量出现,(我已经看到了)会在读者中间造成一种只读评论艺术作品的书而不读艺术作品本身的很坏的趣味;这样就可能是向读者灌输观点,而不是培养他们的鉴赏力。
2023-05-21 14:06
一个作家在创作过程中的确可能有一大部分的劳动是批评活动,提炼、综合、组织、剔除、修正、检验:这些艰巨的劳动是创作,也同样是批评。 我在前面已经不言自明地假定创作或艺术作品本身就是具有目的的;而批评,按定义来说,是涉及它本身以外的别的东西的。因此你可以将批评融化在创作里,却不能将创作融化在批评中。批评活动只有在艺术家的劳动中,与艺术家的创作相结合才能获得它最高的、真正的实现。 至今我能找到的最能说明批评家特殊重要性的最重要条件是批评家必须要有高度的实际感。这绝不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平常的才能;它也不是能轻易赢得人们推崇的一种才能。实际感是慢慢发展起来的;它的最高发展也许就意味着文明的顶峰。这是因为必须掌握的事实的领域太多,而最外层的事实、知识和控制的领域又会被在这领域之外的具有麻痹作用的幻想所包围。
2023-05-21 14:06
批评的功能 艺术家如果要取得他独一无二的地位,就必须对他本身以外的某些东西表示忠顺,倾其身心地热诚对待它,为它作出牺牲。一种共同的遗产和共同的事业把一些艺术家自觉或不自觉地联合在一起:必须承认这一联合绝大部分是不自觉的。在任何时代里,真正艺术家之间,我认为有一种不自觉的联合。而且,由于我们有要求条理化的本能,促使我们在能够自觉行动时避免盲目的不自觉性,因此必须承认,只要我们做一番自觉的努力,就能够使不自觉的行动成为有意识的目标。 我并不否认艺术可以有本身以外的目的;但是艺术并不一定要注意到这些目的,而且根据评价艺术价值的各种理论来发挥作用,不论它们是什么样的作用,越不注意这种目的就越好。但是,另一方面,批评就必须有明确的目的;这种目的,笼统说来,是解说艺术作品,纠正读者的鉴赏能力。
2023-05-20 22:23
诗不是放纵感情,而是逃避感情,不是表现个性,而是逃避个性。自然,只有有个性和感情的人才会知道要逃避这种东西是什么意义。 将兴趣由诗人身上转移到诗上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企图:因为这样一来,批评真正的诗,不论好坏,可以得到一个较为公正的评价。 大多数人只在诗里鉴赏真挚的感情的表现,一部分人能鉴赏技巧的卓越。但很少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有意义重大的感情的表现,这种感情的生命是在诗中,不是在诗人的历史中。艺术的感情是非个人的。诗人若不整个地把自己交付给他所从事的工作,就不能达到非个人的地步。他也不会知道应当做什么工作,除非他所生活于其中的不但是现在而且是过去的时刻,除非他所意识到的不是死的,而是早已活着的东西。
2023-05-20 22:23
成熟诗人的心灵与未成熟诗人的心灵所不同之处并非就在“个性”价值上,也不一定指哪个更饶有兴味或“更富有涵义”,而是指哪个是更完美的工具,可以让特殊的或颇多变化的各种情感,能在其中自由组成新的结合。 假如你从这部最伟大的诗歌中挑出几段代表性的章节来比较,你会看出结合的各种类型是多么不同,也会看出主张“崇高”的任何半伦理的批评标准是怎样的全然不中肯。因为诗之所以有价值,并不在于感情的“伟大”与强烈,不是由于这些成分,而在于艺术作用的强烈,也可以说是结合时所加压力的强烈。 诗人没有什么个性可以表现,只有一个特殊的工具,只是工具,不是个性,使种种印象和经验在这个工具里用种种特别的意想不到的方式来相互结合。对于诗人具有重要意义的印象和经验,而在他的诗里可能并不占有地位;而在他的诗里是很重要的印象和经验,对于诗人本身,对于个性,却可能并没有什么作用。 事实上,诗界中有一种炫奇立异的错误,想找新的人情来表现:这样在错误的地方找新奇,结果发现了古怪。诗人的职务不是寻求新的感情。只是运用寻常的感情来化炼成诗,来表现实际感情中根本就没有的感觉。
2023-05-20 22:22
这种发展,也许是精炼化,当然是复杂化,但在艺术家看来不是什么进步。也许在心理学家看来也不是进步,或没有达到我们所想象的程度;也许最后发现这不过是出之于经济与机器的影响而已。但是现在与过去的不同在于:我们所意识到的现在是对于过去的一种认识,而过去对于它自身的认识就不能表示出这种认识处于什么状况,达到什么程度。 我们所应坚持的,是诗人必须获得或发展对于过去的意识,也必须在他的毕生事业中继续发展这个意识。 于是他就得随时不断地放弃当前的自己,归附更有价值的东西,一个艺术家的前进是不断地牺牲自己,不断地消灭自己的个性。 诚实的批评和敏感的鉴赏,并不注意诗人,而注意诗。如果我们留意到报纸批评家的乱叫和一般人应声而起的人云亦云,我们会听到很多诗人的名字;如果我们并不想得到蓝皮书的知识而想欣赏诗,却不容易找到一首诗。我在前面已经试图指出一首诗对于别的作者写的诗的关系如何重要,表示了诗歌是自古以来一切诗歌的有机整体这一概念。这种诗歌的非个人的理论,它的另一面就是诗对于它的作者的关系。
2023-05-20 22:21
在一个特殊的意义中,他也会知道他是不可避免地要经受过去标准所裁判。我说被裁判,不是被制裁;不是被裁判比从前的坏些,好些,或是一样好;当然也不是用从前许多批评家的规律来裁判。这是把两种东西互相权衡的一种裁判,一种比较。如果只是适应过去的种种标准,那么,对一部新作品来说,实际上根本不会去适应这些标准;它也不会是新的,因此就算不得是一件艺术作品。我们也不是说,因为它适合,新的就更有价值;但是它之能适合,总是对于它的价值的一种测验——这种测验,的确只能慢慢地谨慎地进行,因为我们谁也不是决不会错误地对适应进行裁判的人,我们说:它看来是适应的,也许倒是独特的,或是,它看来是独特的,也许可以是适应的;但我们总不至于断定它只是这个而不是那个。 艺术从不会进步,而艺术的题材也从不会完全一样。
2023-05-20 22:21
历史的意识又含有一种领悟,不但要理解过去的过去性,而且还要理解过去的现存性,历史的意识不但使人写作时有他自己那一代的背景,而且还要感到从荷马以来欧洲整个的文学及其本国整个的文学有一个同时的存在,组成一个同时的局面。 这个历史的意识是对于永久的意识,也是对于暂时的意识,也是对于永久和暂时结合起来的意识。就是这个意识使一个作家成为传统性的。同时也就是这个意识使一个作家最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在时间中的地位,自己和当代的关系。 诗人,任何艺术的艺术家,谁也不能单独具有他完全的意义。他的重要性以及我们对他的鉴赏,就是鉴赏他和已往诗人以及艺术家的关系。你不能把他单独评价;你得把他放在前人之间来对照,来比较。我认为这不仅是一个历史的批评原则,也是一个美学的批评原则。
2023-05-20 22:20
传统与个人才能 每个国家,每个民族,不但有自己的创作的也有自己的批评的气质;但对于自己批评习惯的短处与局限性甚至于比自己创作天才的短处与局限性更容易忘掉。 也许他们是这样;但我们自己该想到批评是像呼吸一样重要的,该想到当我们读一本书而觉得有所感的时候,我们不妨明白表示我们心里想到的种种,也不妨批评我们在批评工作中的心理。在这种过程中有一点事实可以看出来:我们称赞一个诗人的时候,我们的倾向往往专注于他在作品中和别人最不相同的地方。我们自以为在他的作品中的这些方面或这些部分看出了什么是他个人的,什么是他的特质。 传统是具有广泛得多的意义的东西。它不是继承得到的,你如要得到它,你必须用很大的劳力。
2023-05-20 22:19
随着年岁增长,人或许会变得不那么武断自负;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变得更加有智慧;况且,有可能他变得还不如以前敏锐。而那些我坚持昔日意见之处,或许读者会偏好它们原来的表述方式。
2023-05-20 22:18
《传统与个人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