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

2025-09-01 15:24
2025-10-29 22:14
练习
总条目 13 最近时间 ↑

2025-10-29 22:14

我是否曾爱过?是否曾被爱过?这些问题像水面的涟漪,刚一泛起,就消失在更大的平静里。情感的系统已经全面瘫痪,像一座废弃了的车站,铁轨生锈,信号灯永远熄灭。那些曾让我心跳加速、痛彻心扉的名字和面孔,如今都褪了色,变成了黑白照片里模糊的人影。他们存在过,但这存在,对于此刻正沉没的我,已毫无意义。

或许,我该留下一封信。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带着一种程式化的、近乎滑稽的庄严。可是,写给谁呢?向谁解释这无法解释的决绝?向谁乞求那早已不信的宽恕?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它们只是一串串符号,无法承载生命的重量,更无法为这重量做一个清晰的注脚。任何书写都将是徒劳的,都是对这场巨大沉默的一种微不足道的、甚至是亵渎性的干扰。

我原想写一封遗书,却发现,我早已被生活写成了遗书本身。每一个不曾活过的日子,都是一个被擦去的字。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片,空无一物的,白。

2025-10-29 22:14

(5)

我的血在血管里变成了冰,可冰怎么会流动呢?那大约是灰烬吧。是的,是冷却了的、细腻的灰烬,在曾经是脉管的那几条枯死的藤蔓里,沙沙地响着,做着关于燃烧的旧梦。

窗外的光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在我的眼睑上。我试图抬起手,去触碰那一片虚无,却发现手臂已成了一截忘了季节的枯枝,与床单长在了一起。床单是潮的,像一片从未被太阳爱抚过的沼泽,正一点一点,将我这片最后的落叶消化、吸收。空气里有灰尘腐烂的气味,它们曾是构成这世界的一部分,如今,它们只是它们自己,安静地、理所当然地,回归于无。

记忆开始变得不可靠。它们不再是连贯的叙事,而是碎裂的、锋利的镜片。一个童年的夏日,蝉鸣震耳欲聋;一次午夜街头的独自漫步,街灯将影子拉得很长;一句早已忘了是谁说的温柔话语,带着模糊的温度……这些碎片蜂拥而至,不请自来,它们不再带来慰藉,只是反复地印证着一件事:所有那些曾经鲜活的、灼热的、充满可能性的瞬间,最终都通向了此刻这个凝固的、唯一的终点。回望来路,看到的不是风景,而是一片被焚烧过的、寸草不生的荒原。

2025-10-29 13:58

你是否开始怀疑,这些坦白本身也是一种伪装?当一篇文字声称要揭露自己的结构,这往往是最精致的结构。我告诉你笔的颤抖,也许是为了让你忽略某个更深的、被完美隐藏的颤栗。我引导你注意脚手架,而你或许就错过了建筑内部的、真正的空洞。

但请继续。

接近尾声时,你会发现留白越来越多。这不是设计,是力竭。思想在抵达边界前总会先变得稀薄。最后一个句点,将不是一个圆满的终结,而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停顿。像一声没有回音的叹息。

合上这页纸吧。完成这最后的仪式。你的阅读,是吹散我的那阵风。这封信将在你的记忆里经历最后一次重写,而那,是与我全然无关的、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此刻,我存在于你目光停留的此刻——然后,是彻底的、语法上的静默。

2025-10-29 13:58

(4)

你正在阅读的,是一个正在消逝的动作。

这些墨迹在干涸,这些词句在风化。当你念出“光”这个字,它已比写下时黯淡了一分。这页纸正在学习如何成为灰烬,而我,这所谓的作者,正随着每一个被你目光抚过的音节,加速消散。

看这开篇的犹豫——那个破折号后的停顿,并非修辞技巧。那是我放下笔,望向窗外长达三分钟的空白。一只灰雀恰好飞过,而我没有写下它。现在它被你想象出来了,在你的脑海里扑闪着翅膀。看,创造已经开始转移。

注意第七行,那个被墨水晕染的“永恒”。这是个意外,也是整篇文本最诚实的部分。我本想划掉它,却留下了。这笨拙的污点,比所有精心挑选的形容词,都更接近真相。永恒总是会晕开的,不是吗?它从不保持清晰的边界。

现在,你大约读到了中段。这里的节奏变得急促,句子断裂,意象拥挤。这是我昨夜心跳的摹本。而接下来,这段突然的、近乎平滑的叙述——关于月光与尘埃的——则是我短暂的、虚假的平静。文本在模仿情绪的痉挛,而你在无意识中配合着它的呼吸。

2025-10-26 16:42

夜幕降临后,我的记忆开始结晶。它们从我的耳中缓缓流出,在枕边堆积成微小的多面体。每个晶体内部都封存着一个被修改过的昨日,折射着本可能发生却从未发生的光。我躺在床上,等待睡眠来访。但它送来请假条,上面用梦的纤维写着:今夜由清醒代班。于是清醒来了,它穿着睡眠的睡衣,却睁着一千只眼睛。它在我床头坐下,开始编织一张由疑问构成的网。网眼间漏下的,是黎明前最纯粹的黑暗,尝起来像融化的星空和未说出口的词语。

在某个不再被时间测量的时刻,我意识到我或许从未存在。我只是一个容器,盛放着所有路过我的、拥有自己生命的事物。当镜子终于停止吞噬,开始反刍光线时,我看见镜中的房间里,坐着一个正在书写这些文字的你。而你的笔尖下,正流淌出我此刻的全部思绪。

2025-10-26 16:42

等待之后

镜子在清晨开始遗忘自己的职责。它不再反射光线,而是将它缓慢地吞噬。我站在镜前,看见自己的轮廓像水中的墨迹般晕开、消散。镜中留下的,是一片更为深邃的房间,那里的空气凝结成淡蓝色的琥珀。书桌上的信件自行拆封。文字从纸张上浮起,在房间里盘旋,重组为从未被书写过的故事。元音字母开出透明的花,辅音字母则结成果实,尝起来有雨声和未兑现承诺的味道。

一个声音,或者不是声音,只是一种振动,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可能是隔壁收音机里的咏叹调,也可能是血液流过太阳穴时自己谱写的交响。它让书架上的书脊微微颤动,那些被囚禁的故事们,正用它们无形的脚,踢打着封面。

此刻,我成了所有流经我之物的集合。是窗外那片云溶解后的残余,是钢笔里沉睡的墨水做的梦,是那杯茶里早已冷却的一个念头,是墙壁的白色挤压出的最后一声叹息。我不是在思考,我只是一个场所,供万物穿过,并在此短暂地、扭曲地、真实地显形。

而当这意识的潮水终于退去,留下的将不是意义的贝壳,而是整个沙滩被冲刷过后,那潮湿而平滑的、等待被重新书写的状态。

2025-10-25 19:13

门外站着我的缺席。

他比我预想的要高大,周身由透明的物质构成,能看见他身后扭曲的风景。他没有五官,但他的注视比任何目光都更沉重。他递给我一个用回声包扎的盒子。

“这是你遗忘的。”他说。他的声音像灰尘在光线中旋转。

我接过盒子。它轻得如同一个念头的胚胎。当我试图解开回声打成的结时,整个房间开始改变密度。椅子漂浮起来,像水母一样舒展着它们的木质触须。书本里的字母挣脱了页码的囚禁,在空气中重组为从未被书写过的诗篇。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所有的尚未发生,叠放得整整齐齐,像一套从未穿过的衣裳。在最底下,压着一面镜子。

镜子里,是那个正在阅读这段文字的你。

而你,正坐在一个正在融化的钟表下,等待着一个从未约定过的访客。你知道我会来,因为我从未来过。这逻辑,像水晶般透彻。

2025-10-25 19:13

(3)

在等待戈多的途中

钟在墙上融化,像一块疲惫的太妃糖。它的指针纷纷脱落,掉进我早晨的咖啡杯里,溅起的不是咖啡,是细碎的、青铜色的寂静。

我坐在桌前,等待一个从未约定过的访客。我知道他会来,因为他从未来过。这逻辑像水晶般透彻。桌布上的方格试图挣脱经纬的束缚,它们开始流动,像一条条彩色的溪流,漫过桌沿,在地板上积成一片静止的斑斓。

门铃没有响。但空气被挤压成一个椭圆的形状,那是门铃渴望成为的模样。我走向门口,不是用脚,是用一段尚未完成的思绪。地板像书页一样翻动,每一步都踏在一页崭新的空白上。

2025-10-22 14:05

它比你更沉默,比你更固执,在月圆之夜被拉得漫长而扭曲,仿佛是你不肯离去的、悲哀的注解。你们共享同一具躯壳,同一种疲惫,却无法拥抱。因为拥抱需要两个独立的个体,而你们,早已坍缩成同一个孤独的黑洞。

绝望,它不是利刃的突袭,而是绳索缓慢的收紧。它让你看清每一道纹路的磨损,聆听每一次呼吸间的停顿。它把你还原为最本质的“在”,剥离所有装饰与伪装,让你直面这片荒芜——这荒芜不在远方,不在身外,它就是你此刻存在的全部疆域。

然而,正是在这至深的寂静里,在连回声都死去的废墟内,你忽然听见了。

那并非来自外界的拯救之音。那是从你生命最幽暗的基底,从意志的断层深处,传来的一记心跳。微弱,却固执。像是被埋藏千年的种子,在岩层下寻找一道几乎不存在的光。

你开始明白,自我或许从来不是一座完工的殿堂,供人瞻仰与居住。它本就是一片废墟,在一次次的崩塌与重建中,获得其真实的形态。绝望不是终点,而是这重建必须的、残酷的奠基。

于是,你在这片只属于你的、广袤的废墟上,坐了下来。不再寻找出口,不再渴求回音。你只是坐着,与自己无边无际的沉默,达成了最后的,也是最初的共存。

2025-10-22 14:05

(2)

于是你便成了被遗弃在时间缝隙里的独语者。

你的世界原是诗与声的城邦,如今只有风在断壁间游荡,唱着无人能懂的歌。那曾映着笑靥的窗,现在只框住一方沉铅色的天;那被阳光吻过的台阶,青苔正以一种倔强的姿态,宣告占领。

你蜷缩在自身废墟的中央。

这里没有访客。连回声都吝啬给予怜悯。寂静并非无声,它是一种粘稠的、灰色的实体,缓慢地灌注每一个角落,爬上你的脚踝,淹没你的胸口。你张口,却发不出呼救,仿佛连语言本身也在这片虚无中溶解了。

你试图在记忆的灰烬里翻找,寻找那个完整的、轮廓分明的自己。指尖触到的,只有燃烧殆尽的残片——一个模糊的微笑,一句誓言冰凉的余音,一阵早已失温的触碰。它们像失去磁极的铁屑,再也拼凑不出曾经的地图。

你与你的影子对峙。

2025-10-07 17:59

  在铅灰色暮霭浮动的站台上,我看见夜行的列车缓缓出站。站台深处,某个身影正在水汽弥漫的玻璃窗上反反复复划着同一个记号。雨珠顺着玻璃边缘流下,模糊了笔迹的源头与终点。我知道那是谁——你的告别从未真正结束,如同词语的灰烬里,总有未燃尽的火星……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一阵风。

2025-10-07 17:59

  其实我一直在与你对话。那低语确乎来自我自身内部最幽暗的缝隙——一种名为“我”的存在,却又时刻在“我”的边界之外巡游。在天空消散之后,我才感到词语中空悬着巨大的虚无,如同骤雨初歇的广场:字句的砖石依旧铺展,却再也不通向任何确定的意义。每一缕风、每一片光影都突然变得可疑,连掌中流过的时光之砂,亦在指缝间暗自变换着色泽与质地。

  我曾长久困锁于幻象与梦境两极之间,既无法沉入此岸,又无力抵达彼岸——可选择的余地早在凝视深渊时便被深渊蚀尽了。除了消解自身,除了成为透明的碎片彻底飘散,我竟没有别的路径再去接近。唯有如此破碎,那些属于我的声音、那些被你注视过的姿态,才能在记忆彼端的暗河中回溯,重新聚合为一道颤抖的逆流。

  然而我知道,连那相遇的可能性本身也正被雨水一遍遍冲刷着轮廓。当你再次消逝于语言的断崖处,我竟无力挽留。那么,唯有告别——对着血色浸染的天幕残片,对着被斜阳割裂的夕照,对着此身所有知觉终将溃散的预警。告别之际,我把自己变作一封未署名的遗书:

2025-10-07 17:58

辗转

(1)